「林姑娘，事关两国安邦，不容儿戏，此生也许再不能回京城，你真的愿意替公主嫁去西蛮？」

林之忧低头愣了片刻，坚定再行了一礼。

「臣女无悔。唯念家中祖母年迈，望娘娘多加照拂。」

「这你不必担忧。」皇后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，旋即轻拂了一下衣袖，「和亲定在一月后，替嫁一事兹事体大不宜声张，你且安心去吧。」

拜别皇后，林之忧回到自己的末席。

今年京郊的花开得格外好，皇后特办花间宴，邀请京中王公贵女一同赏春。

往常这个时候，林之忧都是拉着陆执安坐在前排最好的位置，而如今他的身旁坐着宋以槿。

朝廷新贵和相府独女，的确般配。

林之忧一瞬间有些恍惚，仿佛林府没落前的点点滴滴，都是她的一场梦。

那个时候，陆执安生母刚刚过世，父亲移情别恋，他这个曾经得宠的庶子，地位也一落千丈。

捶丸会上，陆家与别家比赛输了球怪罪陆执安，只有林之忧看不下去教他信他，给他出头。

从此，林之忧常教授陆执安球技，陆执安也常会送她物什糕点，京中却悄悄传出二人有染的谣言。

林之忧没有选择辟谣，而是把那些传谣者揍了个遍。

从此，京城少了一个贵女，多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悍妇。

可即使是将门虎女，未出阁就有这般名声，任哪家公子也不敢上门求娶林之忧。

祖母为她的婚事焦头烂额，而林之忧毫不在意。

她自顾自绣着婚服盖头，针脚却歪歪扭扭。

「你说你绣成这样，夫家不得嫌弃你。」陆执安笑嘻嘻抢过她的盖头，覆上她的面，「要不你就嫁给我吧，我不嫌弃。」

「这可是你说的。」林之忧也笑，「你若是反悔，我就再不见你。」

陆执安眼神无比坚定，悸动无声流转。

林之忧也是在这时动了心。

后来，林父因居功自傲连遭贬黜，反而陆执安褪去纨绔，竟一朝高中成了状元，还得以分府别住。

祖母想尽快安定下林之忧，亲自登门拜访，却遇见一脸春风的相国夫人和宋以槿。

那是陆执安曾经许配的未婚妻。

宋以槿自然握起林之忧的手：「这些年多亏有姐姐照拂，我和执安才能修成正果。」

林之忧不死心找到陆执安，得到的也只是他冷淡的回复。

「我和宋姑娘原有婚约，本应履约。」

闻言，祖母气得发抖，直言林之忧只是把他当弟弟，并无他意。

林之忧知道祖母是为她好，但衣袖里的拳头却攥得生疼。

此事一出，再加上悍妇的名声，林之忧的婚事接连碰壁。

反倒是公主不愿和亲，提出以林府荣华富贵交换林之忧和亲。

林之忧尚且犹豫，可就在刚刚，陆执安当众宣布与宋以槿的婚期。

她知道，她是时候忘却这段感情了。

匆匆喝了一口茶后，林之犹找了个理由离席。

走到一处拐角，陆执安突然出现。

「之忧，你要去哪？」

「与陆大人有关吗？」林之忧垂着眼眸，始终没看陆执安，「陆大人即将娶亲，而我尚未婚嫁，还是莫再叫我闺名。」

陆执安一时吃瘪，眉头紧锁，挣扎片刻才缓缓开口。

「我只是想告诉你……离皇后远一点，听说公主不愿和亲，皇后正打算从王公贵女中挑选合适的人选……」

「陆大人此言，是在关心我的婚事？」林之忧轻笑，语气揶揄，「可我这样的人，嫁谁不是嫁？还是说，陆大人有更好的人选要同我说亲？」

「林之忧！你……」

陆执安面露愠色，刚要发作，宋以槿循声找了过来。

「林姐姐原来你在这，我正四下找你呢，执安也不同我说一声！」宋以槿露出天真的笑，「一月后是我和执安成亲的日子，姐姐可一定要来观礼哦！」

林之忧心下一怔，抬眼看向陆执安：「这是陆大人的意思吗？」

陆执安嘴角微颤，却始终一言不发。

「执安和我的意思当然是一样的。」

林之忧心领神会，神色淡然行了行礼：「不巧了，那日我恰好要出城一趟。」

看着陆执安舒展的眉目，林之忧心下自嘲。

也许离开京城，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祝福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