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惊笑着与我说:「师姐,我还赚了个四面妖呢,是不是很厉害?」我点点头,像从前他每次出去与野兽厮打为他包扎一般,为他处理脖颈的伤口:「惊儿厉害。」
鬼界最繁复辉煌的宫殿前,血红纱帐翻飞,奢靡的香气扑面袭来。
师弟穆惊脚挂金铃,白袍上覆着一面血红的绸缎。
他靠在黄金的椅上,发丝贴着额间魅惑众生地垂下,颈上胸前有大片的暧昧痕迹。
「你们来了?」
他倾身探过来,眼波迷离,忽地笑起来:
「我还当你们都死了,哈哈哈哈哈!」
穆惊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,他从椅子上跌落,眼角猩红地望着我:
「师姐,你怎么才来?」
穆惊说他已将鬼王拿下了,现在那鬼王对他千依百顺,要星星不敢摘月亮。
「师姐,如今在这鬼界,你们大可横着走。」
他拍着胸脯和我保证,仿佛还是从前扯着我衣角的样子。
平沙宗体质特殊的弟子有许多,穆惊是其一。
魔鬼两界修炼邪术的多,他们不能近女色,至阳之功沾不得一点阴。
穆惊便是他们培养出来的男鼎。
男修鼎炉,龙阳之尾。
师父救他回来的时候,穆惊已经成年了,因常年被关在笼子里,走路伛偻,身量堪堪五尺。
他不敢说话,不敢直起腰走路,甚至不敢洗脸。
师父将他交给我,说定要养成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。
谁也没有想到,短短三十年,穆惊长成了一副祸国殃民的样子。
连师父见了都啧啧称奇,说这小子,仿佛夺人家舍了。
那个时候他已经没了戒备之心,见谁都一副笑眯眯的开朗样子。
平沙宗被屠之前,他说他想下山去娶媳妇。
可如今,他披着猩红的薄纱,说他在鬼王的后宫中,如何受宠。
小师妹面上已经恢复了血色,她坐起来,翻了个白眼:
「要不和我们出去报仇,要不我和师姐今日就弄死你,送你早日投胎。」
穆惊脸上的笑意寸寸褪去,他抬起手摩挲着掌下金椅的纹路:
「小师妹,从前在师门我便最讨厌你。同样是苦命人,怎么你就如此任性自我,想要什么就去拿什么?我现下很好,挥一挥手便能让你们都死在这里,凭什么和你们出去送死?」
小师妹撑着我的手站起来,她眼神决绝又冰冷:
「因为,我听见你喊师父娘亲。」
穆惊没有说话,他眼角那颗后点上去的泪痣盈盈欲泣。
末了,他掩着唇又低低地笑起来:
「那就死吧,左右活着,也就这般了。」
小师妹伸出手来,看着自己手臂上快速愈合的伤口:
「凭什么死的必须是我们呢?」
我不知道穆惊是如何说服鬼王让他走的,只是他从正殿走出来的时候,颈子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。
差一寸便要流血不止的那种。
穆惊笑着与我说:
「师姐,我还赚了个四面妖呢,是不是很厉害?」
我点点头,像从前他每次出去与野兽厮打为他包扎一般,为他处理脖颈的伤口:
「惊儿厉害。」
小师妹不耐烦地走过来,仿佛从前的刻薄劲儿又回来一些:
「不是说千依百顺吗?这还得以死相逼,我看你混得很是一般。」
穆惊妖里妖气地晃了晃脖子:
「要你管,从前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,如今见我有,你莫不是眼红了吧?」
小师妹冷哼一声:
「不要脸,也不知当初你偷穿我裙子的事儿是谁给你遮掩的。」
我看着他俩斗嘴的样子,经日堵在心口的郁气仿佛也稍稍松快一些。
仿佛从前不周山充满灵气的日子,瞬间又回到了我身边。
然而,却仅有这一瞬。
小师妹和穆惊几乎同时沉默下来,眼中的眷恋回味逐渐染上熊熊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