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门亲事倒也没什么反感了。甚至看孟文俊的时候还格外认真。认真地想记得他的模样。却没想到这厮是个
此话一出,殿内宫人神情各异。
大概是羞耻于我娘的生活作风放荡,竟在我面前都不知道收敛。
我却觉得没什么不妥。
那些年轻的「爹」个个本事大着呢,能哄我娘和我开心。
宫人听罢又是一阵脸红。
瘦麻秆皇上的脸色却是比之前好看了许多。
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。
他问我:「那你看朕长得像不像你爹?」
旁边宫人脸色大变,皆低下头去。
我老实摇头:「『爹』身量没您高,长得也没您匀称。」
听说我那反贼亲爹是个武将。皮肤黝黑身材敦实,是个硬汉子。
这些年我娘养的面首,也多是壮实魁伟之人。绝不像眼前这个瘦麻秆似的新皇。
一看就很不中用。
皇帝却以为我在夸他。
哈哈大笑。
又赏赐了许多东西,吩咐魏如海将我送回去。
我带着几车赏赐从皇帝的勤政殿一路浩浩行出宫门。自此所有人都知道,长公主之女得了皇上的眼。
我这个傻子越发不可轻视。
可当日,我娘却派人来抢走了皇帝的赏赐,转头就赏给了她的男宠们。
那夜,我娘的男宠们戴着赏赐的金银,如同群魔乱舞。
我在我娘房门外赏了一会儿歌舞。
巧玲来带我回去时我依旧兴致盎然。
随口说道:「那个戴翡翠耳环的好看,最像爹爹。」
第二日,那男宠就死了。
尸首被丢到我面前。
娘站在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睨着我:「这下他还像你爹吗?」
我摇头说不像了。
我爹死时可没那么体面。
尸体被我娘砍成几大块喂了狗,哪里有这个男宠的福气,还能留个全尸。
我环视四周。
那些个男宠们纷纷低下头去躲避我的目光,生怕被我说成下一个像爹爹的人。
他们都知,我娘是个疯子。
她厌恶我爹。
偏偏这些年她养的男宠,无一不与我爹有些相似之处。
于是,我偶尔的一句「认爹」,若是遇上她心情好时,自是哈哈大笑。
可心情不好时,那个被我认成「爹」男宠,就只有去死。
因此公主府里的男宠都很惧怕我们母女。
惧怕我娘的疯。
惧怕我的「傻」。
——
我十三岁时,我娘的恶名已经传遍全国。
上到朝中大臣,下到平民百姓,无不说她心狠手辣。
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人已经不计其数。
尤以长公主府里的男宠,更是少有能全身而退的。
我娘从当年亲手杀夫平定叛乱的巾帼英雄,变成淫荡残暴的妖女,也不过短短八年时间。
可这八年时间,皇帝非但没问罪,反而越发盛宠我们长公主府。
甚至在他三十寿宴之上,都在龙椅旁给我娘安置了个位子。
引得御史们口诛笔伐,斥我娘祸国殃民居心叵测。
可皇帝仍旧不在意。
那次寿宴,皇帝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。
是贵妃的亲侄子孟文俊。
宴上,巧玲指着缩在贵妃身后,愤恨地瞪着我的一少年小声与我说道:「小姐您瞧,那便是咱未来小姑爷。您前两年进宫,还将他认作小太监呢。」
听说那贵妃侄子自那年被我认成小太监后,在国子监着实受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嘲笑。还被同窗扒了裤子,要看看他尿尿的玩意儿还在不在。
我已记不得此事,更是不记得贵妃侄子长什么样儿。
不过看对首少年的眼神,怕他是恨死了我才对。
既然皇帝赐了婚,那以后便是要成为我夫君的人。
纵然有些不对付,但想着自古以来多是盲婚哑嫁。性子合不合得来有什么要紧,利益合得来就是了。
当初我娘与我亲爹亦是先皇赐婚。
合得来的时候偶尔一起睡一睡,还生了一个我。
合不来的时候就你死我亡的,各凭本事。
同我娘一样,大不了就把人砍了就是。再养上几个男宠……
如此一想,我对这门亲事倒也没什么反感了。
甚至看孟文俊的时候还格外认真。
认真地想记得他的模样。
却没想到这厮是个胆小的,被我盯着竟然吓得差点软了腿脚。
「你……你看我做什么?」
孟文俊哆嗦着嗓音,若不是躲在贵妃身后,怕是会吓哭起来。
我认真地问他:「你学问几何,可有考过功名?」
孟文俊登时涨红了脸:「我学问多少关你什么事?再说了,我乃立安侯府世子,考什么功名!」
那便是没什么学问了。
我接着问:「那你可会武,骑射如何?」
孟文俊的脸色更红了。
面对周遭嘲笑戏谑的视线,其中不少乃是他同窗死对头。文不成武不就向来只会借贵妃的势张扬跋扈的他此刻只觉得难堪。
猛然喝道:「苏元元你什么意思,是成心羞辱我孟家……」
「文俊!」贵妃大惊失色。
她即便身为贵妃,都还没有底气用这种口气质问我这个傻子郡主。
何况是在这等场合。
我却似乎没将孟子俊的失礼放在心上,对这姑侄俩笑道:「本郡主没什么意思,只是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而已。」
随即又起身向皇帝谢恩:「元元谢皇帝舅舅赐婚!」
瘦麻秆皇帝哈哈大笑,将我好生夸奖,又赏赐了不少东西。
「朕记得,长姐前驸马,前护国公家的幺子,文武双全,郎艳独绝,世无其二。如此看来,倒是有些委屈了元元。」
瘦麻秆皇帝轻觑了一眼面色难看的贵妃和孟文俊,转而看向正半醉在一貌美少年郎怀里的我娘,意味深长。
我娘像是没骨头似的溺在半裸少年郎的胸膛上,气得那些个古板的老学究直呼伤风败俗。
闻言,她饮下杯中醉花酒,翘起芊芊素指,拭去唇边已经花了的口脂。
扫了一眼底下神态各异的众人。
倏地一声冷笑:
「陛下说笑了。
「那不过是个乱臣贼子。
「他也配?」
瘦麻秆眼里浸上满笑:「如此,长姐对这门亲事可满意?」
我娘轻吐出两个字:「尚可。」
说罢又歪倒去和少年郎饮酒作乐去了,再不管此事。